第1篇:在城崎
在城崎
原著:志贺直哉杨烁译被山手线的电车碾伤了,之后一个人去位于但马的城崎温泉疗养。“背中的伤如果发展成脊椎结核的话,也许会有致命的危险。”医生这样对我说。“如果两到三年内没有恶化的话,便无大碍了,总之还是一切小心为妙。”听了医生的话,我来到了这里,打算在这里静养三周以上,如果可以忍受,可能是五周左右。总觉得头脑还不是很清醒,人也越来越健忘。但是心情却是近年来难有的平静,心绪也很沉稳和安定。在这个水稻开始收割的季节,气候也很好。
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和我交谈。于是读书、写文章、或是心不在焉地坐在屋前的小椅子上看山和来往的行人。不然,就散步打发时间。从街口沿着小河缓缓爬升的小道上,有一个散步的好地方。环绕着山脚附近,有一个形成深潭的地方,那里聚集着很多鳟鱼。若再仔细观察,会看到腿上长了毛的大河蟹像石头一样在那里一动不动。晚饭之前,我常来这条道上散步。清冷的黄昏,沿着清澈的小河穿行在深秋的峡谷时,更多时候陷入了沉思。这是很寂寞的。但也有宁静的情绪包含在里边。我常常想到自己受伤的事情。也许再差一点点,我现在就已经仰躺在了青山墓地的土层之下了吧。脸色僵硬发青,脸上和背上的伤还保持着原样。祖父和母亲的遗骸就在我的旁边,然而和他们却没有了任何的交流。想到这些,让我感觉到孤寂,却并不觉得恐惧。人总有一天也会离开人世的。那么到底是哪天呢?之前考虑这个的时候,一直无意识地把这一天看作很遥远的将来的事情。但是,现在才发现我们对这一天真的茫然无知。我从死亡中侥幸逃脱,是什么没有杀死我?应该是我还有许多非做不可的事情要做。中学的时候读罗德?克依伏的一本书,书中克依伏以这样的想法激励自己。事实上,自己之前一直想体验这种危在旦夕下的心绪。现在体验过了,我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宁静。自己的内心深处,潜意识地对死亡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我的房子在二楼,周围没有邻居,是一间比较安静的会客室。读书写作疲倦时,就去廊下的椅子上坐坐。侧边是玄关的屋顶,屋顶与家相接的地方搭着一道板墙,板墙中间好象筑有蜂巢。天气很好的时候,虎斑大小的肥硕的蜂,每天从早到晚忙碌地工作。板墙缝隙中穿过的蜂,先停憩在玄关的屋顶上。在这里,蜂用前后脚仔细地理了一下翅膀和触角,有的蜂开始飞舞着打圈,另一些则迅速展开细长的双翅,嗡的一声飞了起来。飞起来之后,骤然加速飞走了。灌木丛中八角金盘的花已经盛开了,蜂都群聚于此。闲坐无聊的时候,我经常从栏杆边呆望着蜜蜂进进出出。
某个早晨,我发现一只蜂死在了玄关的屋顶上,腿足紧紧地贴着腹部,触角软塌塌地耷拉在面部。其它的蜂对此都视而不见。蜂巢的出口仍然一片忙碌,很多蜂从旁边经过,完全没有在意。忙碌着劳动的蜂给我这样的感觉,他们是一群有生气的活物。然而,旁边这只无论早晚正午,看去都在原地一动不动趴伏着的死蜂,让人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沉寂。大约有三天,这蜂的死骸纹丝不动地泊在那里。每次看到,我的心就变得出奇的平静。同时也非常孤寂。在群蜂纷纷归巢的黄昏,看到清冷的瓦片上剩下一具死骸,那情景是那么凄凉,却又说不出的平静。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早上天转晴了,树木的叶子、地面、屋顶被洗刷一新。蜂的死骸已经不见了。今天,巢里的群蜂仍然非常辛勤地忙碌着,死去的那只蜂大概通过天沟冲到地面去了吧。可能蜷缩着腿,触角紧贴着面部,身上沾满了泥,正一动不动地躺在某个地方吧。在外界再次发生动荡变化之前,死骸会一直留在这里。或者被蚂蚁脱走。就算这样,也给人感觉非常安静。忙碌着终其一生的蜂,一下子变得完全不动了,真的很安静。这种让我感觉如此亲切的安静。
这是蜂的死骸被冲走,从我的视野里消失的一瞬间。某个上午,我想离开家,去一趟东山公园。在那里,能看到元山江和元山江的尽头日本海。
“一之汤”温泉浴场前边,小河从大街中央缓缓地流过,最后汇入元山江。来到某个地方,那里桥上和岸上都站满了人,他们一边在看着河中的不知什么东西,一边议论纷纷。原来是一只硕大的老鼠被扔到了江中,老鼠在水中拼命地挣扎,头颈部被一个七寸左右的鱼叉刺穿了,头上和喉咙下各有三寸鱼叉露了出来。老鼠想努力地攀上石墙。两三个孩子模样的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车夫正朝老鼠扔着石块。但都没有击中,石头硬邦邦地打在石墙上又弹了出去。旁观的人在一边大声地喧哗。在石墙中间的老鼠好容易伸出前足,正要向前爬,却马上被鱼叉绊住,又落回到水中。老鼠想方设法使自己获救。虽然看不到它的面部表情,但从它的动作状态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它拼命的程度。只要逃,就一定有出路,老鼠像是抱定了这样的想法,它带着插在身上的长长鱼叉,向河心的方向游去。小孩和车夫们更起劲地朝老鼠扔着石头。旁边的洗涤场前两三只正在觅食的鸭子,受到飞石的惊扰,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伸长脖子,惊叫着,忙乱地向河的上游逃去,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目睹一只老鼠最后的灭亡。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老鼠不想死,却要一边背负着濒死的宿命一边拼命挣扎的样子。心中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这是真的吗?在我一直期盼的寂静到来之前,还有这么多的苦痛在等着我,真是令人恐惧啊。虽然能够与死后的寂静亲密接触,但死亡之前濒死挣扎,同样让人感到恐惧。对于不知道自行了断的动物,临死之前还不得不努力作垂死挣扎。如今如果老鼠这种不幸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又会如何呢?我应该也会像老鼠那样做垂死挣扎吧。我不由回想起受伤的时候、自己处于和老鼠相同状态,也在竭力挣扎自救。自己决定去哪家医院,自己决定去医院的方法。担心如果医生外出,不能马上准备手术,便嘱托事先打电话向医院报告情况。在失去大半意识的情况下,脑子里仍然想着最重要的一些事情,事后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而且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的伤是否是致命伤。在考虑是否是致命伤这个问题时,一直没有被死亡恐惧所侵袭,这在自己看来,也觉得不可思议。“是致命伤吗?大夫怎么说的?”曾经这样问过身边的友人。“应该不是什么致命伤。”得到这样的回答,我突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情绪一下子由兴奋变得快乐异常。如果听到是致命伤的话自己又会怎样呢?真不敢去想象。我是软弱的。但自己仍然感觉到没有往日提及死亡时的恐惧。所以即使被这样说仍然感觉自己能得到救赎,而想做点什么来摆脱困境。应该与老鼠此时的心境没什么不同吧。试想如果今天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应该还是同样的反应。即使自己希望能平静地接受死亡的召唤,但内心一定不能立刻接受这样的现实。而且,两者都是真实的,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此后又过了不久,某个黄昏,我从街边沿着小河一个人慢慢向山上走去。在山阴线的隧道前穿过铁路,道路一下子变窄、也变陡峭起来。小河随之变得湍急,渐渐看不到民居了。我一边想着该往回走了,一边打算走到前面的一个街角,便返回。
周围的景物都泛起了青白色,空气也变得寒冷刺骨。过分的寂静反而让我有些心神不宁起来。高大的桑树屹立在道路两旁,伸向道路另一旁树枝上,只有一片树叶哗啦哗啦地以同一种节奏在摇曳着。没有风,除了河水之外,所有的一切
都静止了。在一片寂静中,能看到只有这片树叶,不时地哗啦哗啦地不停地摇曳着。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这样想着,我突然变得有些害怕起来。但是又有些好奇,我走到树下,抬头仰望了叶子好久。一阵风吹来,摇曳的叶子一下子却不动了。原因一下子清楚了。我想我本来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不断地往前走,发现总有一个街角在前边。本来想走到这里就返回了。无意中我看了旁边的河流。在斜对面从水中露出的半个草席子大小的石头上,有一个黑色的小物体。那是蝾螈。水淋淋的。色泽艳丽,头向下微低着,看着流水发呆。身上不断滴落的水珠将黑色干燥的岩石都淋湿了少许。我下意识地蹲了下来,观察起这只蝾螈。我对蝾螈并不厌恶,对蜥蜴甚至多少有些喜欢。壁虎却是所有的爬虫类中最让我心生厌恶的。虽然对蝾螈既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在十多年前,我还住在庐湖的时候,常常看到蝾螈聚集在污水口,突然心生感慨:倘若自己是蝾螈的话,会怎么忍受得了呢?倘若自己转身变成蝾螈的话,又能怎么办呢?虽不再去考虑如果自己生为蝾螈该如何可厌可怜,但也对眼前的这只蝾螈颇为嫌恶起来,想要把它赶回水中。可是自己行走颇为笨拙,便只蹲在地上,从身边拾起一块小球似的石头,投掷过去。并非存心去打击它。因为即使我想击中,怕也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向来拙于投掷瞄准的我,并无妄想要去打中它。只听到石头喀地一声落入水中,几乎同时我看到蝾螈横着飞出了四寸多的距离,尾巴弯曲了,身体高高地直立了起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难道竟然击中了?弯曲的尾巴静静地垂下来,蝾螈似乎张开前腿的肘强撑住倾斜的身体。向前攀附的两只前爪,爪趾张开又蜷起,终于无力地伏倒于石头上。尾巴完全贴在石头上了。再也不动了。蝾螈已经死了。是我杀死了它。虽然之前我也经常杀死过昆虫,但像这样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杀死了蝾螈却真的让我很难受。虽然是我杀死了它,但对于我来说,这真的是个偶然。对于蝾螈来说,这也是飞来横祸了。自己久久地蹲在那里,似乎置换来了蝾螈的心情。自己变成了死去的蝾螈的替身。感叹着它的可怜,同时也感受到作为生灵的那种孤寂脆弱。自己没有因为偶然而死去,而蝾螈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我的心情一下子阴郁起来,垂头看着脚下的路,我慢慢走上了回家的路。依稀可以看到远处街区的灯火了。死去的蜂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已经被之后的雨水掩埋到泥土中去了吧。那只老鼠呢?是不是被冲到了海里,被水浸泡的臃肿的身体随垃圾一起冲到了海边了呢?而大难不死的自己,现在仍然在这条道上走着。对此如果不抱有感恩之心,那简直是说不过去了。然而我却丝毫没有欣喜的感觉。我注意到,生与死,并非对立的两极,并没有那么悬殊的差异吧。天色已经很暗了,眼睛只能看到远处的灯火。脚下的感觉离开了眼睛的话总感觉有些空洞。只有思维仍然活跃异常。我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之中。
三周一到,我便离开了这里。这之后,又已经过去三年多了。至今,我的脊椎结核没有发作过,也算是没有白白来过了。
第2篇:在城崎译文
被山形线的电车撞伤后,我一个人来到了但马的城崎温泉。后背的伤如果变成脊椎骨疡的话就有可能致命,不过医生对我说无须为此担忧。“两三年内若没有出现,之后就不必担心,最重要的还是要小心保养。”医生如此对我说道。为此我来到了这里。在此住上两三周——如果可以忍受的话就住五周左右,我这样盘算着就来了。
头脑还不是很清醒。而且变得很健忘。然而心情却是近年来少有的平静、舒畅。正好是秋收割稻的季节,天气也格外的好。
孤身一人,没有人可以聊天。看点书,写些东西,要么就是坐在屋前的长椅上,静静地望着山,或者是路;再不就是靠散步打发时光。散步的去处是从小镇出发沿着溪流有些缓缓上坡的路上,有个不错的地方。环绕着山脚附近的小小水潭里聚集着许多的真鳟。再仔细看些,还会发现脚上长着毛的硕大的河蟹,像石头一样在那一动不动。傍晚吃饭前,我经常来这条路上散步。在凉意袭人的黄昏,沿着细小的溪流漫步在凉秋时节的静谧山峡之中,此时所想的事也往往是深刻者居多。寥寂的思绪。然而此中又有闲静的舒心。时常在想着受伤的事。只要出一丁点差错,如今恐怕已长眠于“青山”的黄土之下。带着苍白的、冷竣的容颜,还有脸上及背上的累累伤痕。旁边就是祖父和母亲的遗骸,但相互间却不再有什么往来。——我如此想到。这是一种寥寂的思绪,却未让自己感到过分的恐惧。那个时刻总会降临。但又会是何时呢?——此前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把那个“何时”不知不觉地推向遥远的未来。然而,如今,却开始觉得那真是一个未知的时刻。“自己本该一死却幸免于难,是什么东西没有杀我,是因为自己还有必须去完成的事情。”——在中学读过的一本叫《罗德.克拉夫》的书里,记载着克拉夫靠着这样的念头以激励自己的故事。其实我也想如此去感受那次危险的遭遇。也这样想过。然而奇妙的是自己的心却反而沉寂了下来。在自己的心中,对死亡产生了一种难以明状的亲近感。
我的房间位于二楼,没有邻屋,是个相对安静的屋子。一旦读书写作累了,就经常来到走廊里的椅子上。旁边是正门的屋顶,在与房屋连接的地方就变成了板壁。在板壁之中似乎有个蜂窝。带有巨大斑纹的肥硕蜂儿们,只要天气好,便从早上直到日暮将近,每天不辞劳苦地工作着。蜜蜂从板壁的缝隙中挤出后,会先来到正门的屋顶上,在那儿用前肢或后肢细心地梳理完自己的翅膀和触角后,当然也有还在那打转踱步的家伙,便往两侧有力地张开细长的双翼,嗡~地一声飞将起来。升起后便突然加速朝前飞去了。庭院中的八角金盘正值盛开之际,蜜蜂便群聚在那里。自己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经常凭着栏杆,望着蜜蜂进进出出。一天清晨,我发现一只蜜蜂死在了正门的屋顶上,四肢紧紧地贴在腹下,触须零乱地垂到脸上。其他蜜蜂显得非常的冷漠。忙着进出巢穴,在它旁边爬来爬去,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样子。忙碌劳作的蜂群让人真切地感受到这些就是活着的生物。而在它们旁边的那只,无论是清晨还是午后抑或傍晚,每次看见都在同一地方一动不动地俯卧着的那只蜜蜂,又让人确确实实地感觉到那就是死去的东西。就这样过了将近三天。望着它,给人予无比宁静的感觉。孤寂。在其他蜜蜂都归巢后的黄昏,望着残留在冰冷的屋瓦上的那具尸体,这真是一件让人感到孤寂的事情。然而,却又是如此的宁静。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清晨雨过天晴之后,树叶,地面,屋顶,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蜜蜂的尸骸已不知去向。巢里的蜜蜂们如今仍在充满活力地劳作着,而死去的那只蜜蜂恐怕已通过水槽被冲到地面了吧?或许四肢仍旧紧缩着,触须仍附着在脸上,如今满身是泥,正躺在某处,一动不动吧?在外界发生让它搬动的变化之前,尸骸将在那儿一动不动吧?抑或让蚂蚁拽走了?即使是那样,它还是如此的宁静。因为曾经忙碌劳作着的蜜蜂如今变得丝毫不能动弹,这仍旧是宁静的。自己对这种宁静觉得无比的亲近。在此之前写过一篇题为《范的犯罪》的短篇小说,写的是一个名叫范的中国人对过去的事情,即结婚前的妻子与曾是朋友的一个男人的关系感到嫉恨,而自身生理的压迫又助长了这种情绪,最终杀害了自己的妻子的故事。那是以范的心情为主体描写的,但如今我却想以范的妻子的心情为主进行描写,描写她最终
被杀而埋于墓中的那种宁静。我想要写《被害的范之妻》。虽然最终没能写成,但对自己来说却产生了那种要求。因为与此前一直在酝酿之中的长篇里的主人公的思想有着很大的差异,所以削弱了这个念头。
离蜜蜂的尸骸被雨水冲走消失在我的眼前相隔不久。一天上午,我走出旅馆,打算去能够看见圆山河及它所流入的日本海的东山公园。从“一汤”的前面一条溪流缓缓地从街中淌过,汇入了圆山河。还未走到那儿,远远地看见在桥上、岸边人头攒动,似乎边看着河里的什么东西边欢呼。原来是一只大老鼠被人投入了河中。老鼠拼命地在水里爬着,试图逃生。在它的脖子上穿透着一支约莫七寸长的鱼签。头上、颈下约各露出三寸。老鼠试图爬上石岸。有两三个孩子,一个四十光景的车夫,正往那扔着石子,却一直无法打中。咔嚓、咔嚓,石子碰到石岸又弹了回来。围观的人放声大笑。老鼠终于将前足搭在了石墙间。然而刚想爬进去马上又被鱼签挡了回来。继而又落入了水中。老鼠似乎在求助着什么。虽然人们无法读懂它脸上的表情,但从它的动作神情中,却清楚得明白它是在竭尽全力。老鼠似乎以为逃进某个地方就可得救,带着刺穿的鱼签,又游向了河的中央。小孩和车夫越发觉得有趣了,又在扔着石块。在一旁的洗衣处的前面,两三只鸭子正在觅食。它们被横空飞来的石块吓惊了,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扑哧、扑哧,石块不断地落入水中,鸭子们带着惊狂的表情,拉长着脖子,边嘎嘎地叫着边慌乱地拨动着双掌往上游逃去了。我不想目睹老鼠的下场。老鼠背着没被杀死但必死无疑的命运,它那竭尽全力地逃生的样子,却奇怪地留在了脑海里。心情变得有些凄凉而令人生厌。我想那是真的。在自己期冀的宁静面前上演着如此痛苦的场景,着实令人恐怖。虽然对死后的寂静感到亲近,但对死亡将至的那种惨烈却是心有余悸。不知自杀为何物的动物们在死亡真正降临之前,惟有不断地做着那种徒劳的挣扎。倘若现在一如老鼠般的命运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又会如何呢?自己会不会做着和老鼠同样的挣扎呢?我不禁想起自己受伤时变得最接近自我时的情景。当时自己尽可能地想多做些事情。自己决定了去哪家医院,并指定了去那的途径。考虑到如果医生不在的话到达后就无法立刻做手术,我又让别人帮我预先去了电话。在意识变得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下,脑子里只想着最关键的事情,对此自己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自己当时一直牵挂着这个伤是不是致命的。然而在挂虑着这个伤是否是致命伤的同时,又似乎感觉不到死亡袭来的恐惧。对此,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是致命伤吗?医生怎么说的?”我向在旁边的友人问道。“不是致命伤。”我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听到这个回答自己马上又精神了起来。出于兴奋自己变得非常快活。倘若听到的是致命伤的回答,我又将如何呢?要想象那时的自己似乎有点困难。或许自己会衰弱下去吧?不过一如平日所思,我想自己应该不会对死亡的袭来感到恐惧吧。而且觉得自己即使听到了那样的回答也会想去求助,并努力地去做什么吧。那与这只老鼠的反应肯定是一致的。不过试想假如发生在现在,又将如何呢?依然的,自己还是不会改变吧?虽说“顺其自然”是我所企盼的,但事实上那是不可能马上产生作用的。而且二者其实是统一的。发生了作用的时候是好的,没有发生作用的时候也是好的,这是无法左右、奈何不得的事。那件事之后又过了不久,一天傍晚,我沿着小溪独自从小镇出发慢慢地向上走去。跨过山阳线隧道前的铁轨,道路变得有些窄并突然陡了起来。流水也因此变得湍急,完全看不见人家了。脑子里想着该回去了,脚底下却不停地往前走着。拐过了一个又一个弯,似乎要到能看见人家的地方为止方可罢休。四周的东西显得苍白,空气也直沁肌肤,万籁寂静反而让自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了。路旁立着一株高大的桑树,对面伸出路面的树枝上,一片桑叶,以同样的节奏,在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地摆动着。没有风,除了溪流,万物一片寂静,只有那片叶子在不停地,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地舞动着。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些许的恐怖。然而又感到好奇。我走到下面仰望了一会,突然起风了。随之那片舞动的叶子也消停了下来。我明白了。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是非常清楚的,我这样想到。
暮色渐渐降临,无论怎么走,前面的弯总还在那儿。该往回走了。无意中朝身旁的溪流望了
一眼,在斜对面的一块微露水面半席大小的岩石上有个乌黑的小家伙。是蝾螈。身上还润着水,焕发出诱人的光泽。低垂着头,微侧着面朝流水,纹丝不动。身上的水滴在干黑的岩石上淌出一条约莫一寸来长的水道。我不经意地蹲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它。自己先前对蝾螈的厌恶消失了。我有些喜欢蜥蜴,在昆虫中壁虎是最讨人厌的。蝾螈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将近十年以前,经常在芦苇湖望着聚集在旅馆排水沟出口处的蝾螈,总会想假如自己是蝾螈的话将会怎样的难熬。倘若自己生而变成了蝾螈将会如何呢?我曾想过这般的事。因为在望着蝾螈的时候想起了这些,我便不愿再看蝾螈了。但很快的,我又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了。我想惊起蝾螈并让它回到水里。心里在幻想着它边扭动着笨拙的身躯边走路的情形。我仍旧蹲着,顺手从旁边拾起一块小球大的石头,朝它扔了过去。自己并没有刻意地瞄准蝾螈,即使瞄了也肯定扔不中,对于毫不擅长瞄靶投掷的我来说,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打中。石块咚的一声落入了河中。与石块的响声的同时,只见蝾螈的四寸左右往旁边弹将出去。蝾螈的尾巴翘了起来,蹦得很高。我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仍在看着。最初我并没有想到是石块击中了。蝾螈翘起后的尾巴静静地、自然地落了下来。而像舒展胳膊似的往旁边一倾,趴在前面的两肢的爪子卷了起来,蝾螈失去重心向前倒去。尾巴完全的掉在了岩石上。已经不再动弹了。蝾螈死了。我想我做了件意外的事情。虽然自己也经常杀死昆虫,但完全无心地杀死了它,自己便觉得有种莫名的反感。跟以前相比,虽然也是杀死了动物,但纯属偶然。对蝾螈来说完全就是意外的身亡。我在那蹲了一会。心里变得只有蝾螈和自己,并感觉到自己变成蝾螈后的心情。在感到悲哀的同时,我还体会到了生物的寂寞。我出于偶然没有死,蝾螈出于偶然死去了。内心已有些寥落,最终顺着只能看见脚尖的路朝渔家旅馆往回走。远远地望见了城郊的灯光。那只死去的蜜蜂怎么样了?在后来的雨中说不定已被埋入土中了吧?那只老鼠不知如何了?被冲到了海里,如今灌满着水的尸体正与垃圾一起被拍打到海岸上了吧?而尚未死去的我如今在这走着。我是如此想的。对此,自己也觉得必须感恩。然而事实上却无法涌起喜悦的心情。活着与死去,它们并非是两极。似乎觉得二者之间并没有多大的距离。天已经很黑了,视线只能感觉到远处的灯光。脚下的踏步已远离了视觉,变得那样飘渺不定。只有脑海仍在思索。这更让我陷入到这种思绪中。
三个星期过去了,我离开了这里。眨眼间,三年过去了。所幸的是我没有患上脊椎骨疡。
第3篇:在城崎读后感(写写帮整理)
「城の崎にて」の感想文
今学期、もう学んだ文章の中に、一番印象深いのは心境小説の代表的な作品とされる『城の崎にて』だ。では、この小説のあらすじを簡単に紹介しよう。
東京山手線の電車にはねられ、怪我をした「私」は、その後養生に城崎温泉を訪れる。ある日、一匹の蜂の死骸を見た。その一生ずっと勤勉に働いていた蜂が死んだあと、ほかの蜂は巣の出入りに忙しく、この蜂のそばを這い回ったとき、全く拘泥する様子はなかった。三日後、ひどい雨が降った。その蜂の死骸は雨に流し出されただろう。寂しいが静かな死への親しみを感じた。そして、首に串が刺さったネズミが人に川へ投げ込んだ後、石に投げられ、必死に逃げ惑っている姿を見て、死の直前の動騒が恐ろしいと思った。また、ある日、何気なく見た小川の石の上にイモリがいた。驚かそうと投げた石がそのイモリに当って死んでしまった。狙って投げることの下手な「自分」はそれが当ることなどは全く考えなかった。かわいそうに思った同時に生き物の淋しさを一緒に感じた。これらの動物達の死と生きている自分について考え、生きていることと死んでしまっていること、それは両極ではなかったという感慨を持った。
以上は『城の崎にて』のあらすじだ。作者は城の崎に療養したとき三匹の動物の死亡様子描いて、生と死に対する感懐を表し、死に共感してしまた。この小説は、ある意味、棺おけに片足突っ込んだ死者が書いていると言ってもいいかもしれない。私に一番感触されたのはネズミの死だ。首に串が刺さった上で、川へ投げ込んでから石になげられた。必死にもがいていながら、人に笑われた。最後も死の運命から逃げ出されなかっただろう。死亡に面した鼠は私に無力感を感じさせた。人間であろうと動物であろうと、死亡の前は本当に途方にくれているほど弱いだ。
さらに、ネズミの死において、私は他人の努力を笑うのはどんなに恥ずべきことだとわかってきた。ネズミの努力の姿を見て、もし「私はネズミと同じ状況に陥ったら…」と想像して、一瞬、絶望と無力感に襲われた。ネズミは自分の努力を通して助けられたいが、最後助けられなくっても、そんな精神に感心すべきだ。